新華社記者孫聞
（三）肚子成問題
在阿富汗生活和工作，首先面臨的是肚子問題。所謂肚子問題又要一分為二：其一是用什么東西把肚子填飽，其二是用什么辦法阻止腹瀉。
我們到喀布爾的時候正值冬季，本來就物資匱乏的喀布爾，蔬菜供應更為緊張，而且價格奇高，每公斤黃瓜要價6美元。能買到的比較適合中國人口味、而且價格適中的蔬菜只有3樣：土豆、洋蔥、以及像蘋果一樣堅硬的西紅柿。
由于地處高原，紫外線照射強烈，再加上連續(xù)5年大旱，使阿富汗出產(chǎn)的所有蔬菜水果都具備水分少、糖份高的特點，甚至還造就了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土豆。據(jù)說阿富汗土豆是世界上淀粉含量最高的品種，內(nèi)戰(zhàn)前土豆曾經(jīng)是主要出口創(chuàng)匯產(chǎn)品。有了這么好的土豆，再加上市場上還算豐富的牛肉，我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道名菜。
于是，正式入駐分社當天，我們精心炮制了一大鍋″土豆燒牛肉″，就著大米飯吃了個飽。誰知當天夜里，我們哥兒仨就″不敢放屁，只因腹內(nèi)翻覆″了，不停地穿梭于各自的臥室和衛(wèi)生間之間。分社的3個衛(wèi)生間同時滿員的情況，當晚至少發(fā)生過5、6次。服用了3倍于正常劑量的黃連素之后，次日中午，我們3人的情況逐漸平穩(wěn)下來。
哥仨一合計，很可能是牛肉有問題。于是，從冰箱里拿出前一天剩下的生牛肉，首席記者曹衛(wèi)國一刀下去，我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切口處密密地排著一溜十來個黃豆大小的囊尾蚴。打那天起，我們再也沒吃過牛肉。
后來才知道，阿富汗市場上出售的肉類都沒有經(jīng)過任何衛(wèi)生檢疫。肉類產(chǎn)品上雖然也能看到一個類似于國內(nèi)衛(wèi)生檢疫專用章的印記，但只是表明牛羊符合清真標準。
從第二天開始，我們就基本上以吃齋為主。待到″嘴里能淡出鳥來″的時候，我們會去市場踅摸一只活雞，先煮，再蒸，最后上高壓鍋悶上個把小時，等吃到嘴里，這只經(jīng)過各種辦法嚴格消毒的雞，已經(jīng)只有肉的感覺而沒有任何味道了。
即便如此，腹瀉還是會不時光顧。經(jīng)過反復論證、嚴格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罪魁禍首是當?shù)厥袌錾腺I來的大米。5年大旱幾乎讓阿富汗顆粒無收，所以，現(xiàn)在能買到的大米最新也是5年前出產(chǎn)的。這種大米原本已是土黃色，不法商人為了讓它好看一點，會用牛油把它拌成金黃色。這種米做出來的飯，一開鍋時竄出來的霉味能把人頂個跟頭。
到喀布爾一個多月后，連續(xù)腹瀉終于讓每個人都掉了差不多10斤肉。大家都有些支撐不住了。于是痛下決心，動用出國時帶出來的″戰(zhàn)略儲備″棗兩箱掛面。對于這兩箱掛面的用途，我們3人曾有過一個約定：用于″重大宴請″，或者某位同志生病時用來做病號飯。所以，最初一個多月時間里，只在新華社副總編輯薛永興赴喀布爾主持分社成立儀式時吃過一包（500克）。
為了讓有限的掛面發(fā)揮最大功效，當時的做法是每天中午吃掛面，而且3人只吃一包，晚餐仍吃米飯�，F(xiàn)在回想起來，正是這兩箱掛面，讓喀布爾分社在最艱苦的時候保存了戰(zhàn)斗力。
掛面總有吃完的一天。暫時渡過肚子危機的同時，我們也開始就地取材，用土豆、洋蔥和西紅柿這″老三樣″大做文章。一次，中國駐阿富汗大使孫玉璽的夫人馬驊領著使館幾位年輕人來分社做客，我們奉獻了一桌″老三樣全席″，菜單如下：
頭三道是涼菜：涼拌土豆絲、糖拌西紅柿和老三樣沙拉；跟著是幾道熱菜：醋熘土豆絲兒、西紅柿炒雞蛋、干炸洋蔥圈、拔絲土豆、土豆絲雞蛋餅、炸薯片；隨后是一道老三樣奶油濃湯；最后是一道甜品：巧克力土豆泥。
算下來當天一共做了11道菜，使館的幾個小哥們兒吃得不住點頭，大使夫人的評價是：″新華社的同志生存能力極強。″
現(xiàn)在，最后一包掛面還放在分社廚房的柜子里，即使在我們仨有人高燒超過39度，也沒有用它換取卡路里。它將作為新華社喀布爾分社″博物館″001號藏品和″鎮(zhèn)社之寶″永久封存，用于記錄那段艱辛歲月。（待續(xù)）
